日近西山的时候,忙完儿子定亲事情的柳夫人在送走冯家母女后片刻也没有休息,就坐着小轿到了前府的书房去见镇国公李博了。

    书房内正在看书的李博见夫人来了就放下书问道:“今天相亲的事还顺利吧?婚事定下了没有?”

    “定是定下了,可我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七上八下的。”柳夫人愁眉不展的说。

    李博与柳氏夫妻多年,自然知道夫人是为什么发愁,这亲事一定下来儿子就要搬出去住了,按规矩以后就要自谋生路了。换做其他的孩子倒也罢了,可李良从出生到现在连镇国公府都没出去过,更不要说赚钱养活一家子人了。这小儿子虽有隐疾,但怎么说也是亲生骨肉啊!又见夫人如此,心中更是不忍,就说道:“祖宗规矩是不能破的。这样吧!多给些金银于他便是!”

    柳夫人一听是泪如雨下,她悲切的说道:“有道是坐吃山空,这无源之水总有干枯之日!况且良儿出去以后就是平民了,你我有生之日还好说,可将来我要是不在了,有人欺负他可怎么办啊!我那……苦命的良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都怪当初娘不好啊!如果不是……我的儿啊!”

    在十八年前,柳夫人怀孕之时正逢十年一次决定封地归属的比试,那时候镇国公李家已经连续三次排名倒数第一,也就是三十年没有拥有可交换封地了。刚刚继任镇国公之位两年的李博雄心勃勃的想要在本次比试中取得好的名次以便得到一块封地,但是连续三次的失败已经使李家在人力和物力上和其他人相差太多了,李博本人也有那么点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了。而且按规规矩矩国公不能长时间待在自己的封地内,李博只能在京城遥控指挥。

    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夫人柳氏常年在封地和京城之间来回奔波,不但想尽办法帮着训练士卒、提高士卒的士气,还在关键时刻设法疏通了当时的皇后,使因为某些原因一直在刁难李家的皇帝在打贡献分的时候松了下手,才使得镇国公终于得到了一块封地。

    就在李博欣喜重新得到封地的时候,挺着大肚子的柳夫人却因为疲劳过度而意外的早产了,不但儿子落下了疯癫之症,而且柳夫人再也不能怀孕了。

    李博见夫人伤心落泪,又听到她提到当初云云,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有愧于这母子俩。他搓着手道:“那依夫人之见,该如何是好呢?”

    擦了擦眼泪,柳夫人说道:“我想为良儿买个好点院子,行吗?”

    “这事夫人你做主就好了。”李博边说边扶着夫人坐下。

    柳夫人道:“另外再买些田产。”

    “可以!”李博点头道:“只是这事恐怕得等到下次比赛之后才能办。”这京城附近的田地虽然不是寸金寸土,但也是价格不菲,而李家虽然在得回可交换封地后收入大大的增加了,但为了能得到更好的封地,这各方面的开销也同时在增加。而且三年后就又是大比之年了,需要用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

    柳夫人道:“老爷放心,孰轻孰重妾身还是分得清楚的。妾身就是再疼良儿也不会忘记我是李家的媳妇。”

    见夫人如此通情达理,李博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他说道:“关于良儿,夫人还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来。”

    柳夫人道:“良儿出去以后就是平民了,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是文也不成、武也不就。虽说我们能为他置办房子田产能使他衣食无忧,但平民百姓无权无势的难免会被人欺负,所以我想请老爷您出面为良儿讨个官职。”

    “这……!”如果是其他的事情李博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下来,但这件事情让他很是为难的说道:“夫人!这吏部尚书胡晡乃是淑妃的父亲,也就是九皇子的外祖父。你是知道的,我们十一家国公更倾向于立十二皇子为储君。为了这件事近几年我们和他的关系闹得很僵,各家的子弟因为他的刻意阻挠已经连续两年都无人出仕为官了。”

    十一家国公虽然为了封地之事斗的不亦乐乎,但在一些牵扯到各家集体利益的时候终是保持有一定的默契,尤其是近百年来,皇室屡屡传出要废弃十一家国公权势的言论,让各位国公大为紧张。所以每到确立储君的时候,他们都会携起手来拥护对十一家国公相对友好的皇子。而目前得到当今皇上喜爱,也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就是九皇子郑荥和十二皇子郑柘。九皇子得到了五大王爷的支持,十二皇子则有众位国公撑腰。之所以形成这样的局面是因为,九皇子主张废除国公们的权势而十二皇子则认为应该保持祖制。

    柳夫人嫣然一笑道:“老爷莫急啊!难道当官一定要通过吏部吗?您忘了?除了吏部之外,兵部和礼部不是都可以征召平民为官的吗!”

    李博是一个头两个大的说道:“咳!夫人啊!虽然说兵部的何尚书和我有些交情,但离开国公府未出三代的子弟是不得入军的,这是高祖皇帝和我们十一家国公的祖先立下的规矩。就算没有这条规矩,以良儿的情况,他又如何能受得了军旅之苦。礼部吗……,这满朝之中谁不知道礼部尚书姜志远是个万事不求人,别人也别来求我的主。就算是我出面,他也不会给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