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城主大人知道……”李二麻子这才面色极不自然,扭扭捏捏的说出了口。

    韩城主一惊,下意识道:“胡说!我知道什么?!”话音落地,他突然想起一事,难道……他想让人将李二麻子带下去回头再问,却已经来不及了,李二麻子见韩城主不承认,生怕担责,立刻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今年十月,汉辽合兵攻打晋州,九月底辽军从代州境内过,州里的长官给他们送行。宴席上喝得高兴,说等他们打了胜仗,年节时便再多进上一百个女子……”讲到这儿,李二麻子停了停,提溜着眼珠打量了一圈人的面色。众所周知,九月份汉辽合兵攻打晋州,后来周军赶到,联兵一触即溃,吓了个屁滚尿流,逃回路上伤亡惨重。

    本来说到这儿,韩城主是可以阻止他的。但他转念一想此事原本与他无关,已经讲到这般情形若强行拦下,反倒往是自己身上添骚。只是到底也是一桩丑事,不易太多人知,便让手下驱散了围观者,只留下几个相关人物。

    李二麻子见韩城主脸色好转,胆子也大了些,继续讲道:“本来这事已经快忘了,谁知一周前关外的辽军来信重提,上面只好临时分下任务,各县有份。雁门县分到了四十个,这种事又上不得台面,人只能从牢房里出,但又不能太老或太丑,左拼右凑还是不够,眼看日子就到了,还差十个,秦师爷便带着我们在城里抓人,专挑来历不明的女子……”

    李二麻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不敢抬头:“是秦师爷说城里人多眼杂,怕有风言风语,这里地方大,离关外也近,有人站岗放哨,还不容易跑了……”

    “这么说,她们不是贱籍?”有人代替问话。

    李二麻子小声道:“都是黑户,随身没有身份文牒。”

    韩城主问:“那现在城中押了多少个?”

    “十个,从城里抓来的都在。”李二麻子咽了口唾沫,倒是十分诚实,并补充道:“因为怕关一起容易闹事,两两分开了。”

    这件事关系朝廷颜面,既要短时间内凑够人,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操办。强征民女可能会激起民怨,县里最终会怎么做,说实话韩城主并不感到意外。

    如果事情闹大,那个秦师爷肯定是替罪羊。但他忽略了对方竟会把人关在他的地盘上,如果真要追究,他免不了也有失职之罪……

    真是可恶!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只能低调解决,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明天人送走后,对那个秦师爷再行追究。不过不能让上面的人插手,告知曹县令让他先行处置,这样也不会让责任扩大。这时,远处有人跑过来报赵老大死了。

    韩城主蹙了蹙眉,这下事情变得有些棘手,原本在他看来是这两个女子想要逃跑,才伤了人,但眼下治下出了人命案,而她们明日则要送出关外,肯定不能按正常程序交付有司,无论作何种取舍,似乎都有所损伤。

    想到这儿,韩城主有些窝火,没想到这么件烂事,最后竟然要由自己出面,若说把人送到他这儿,曹县令不知情,除非他韩某人是个白痴。正在他烦闷的间隙,脚下的两名女子倏然相视一笑,简直是火上浇油。

    韩城主睥睨着二人道:“大胆,敢在军事重地杀人,眼里还有没有国法?还有没有军法?”

    听了李二的话,徐月对于官府主持公道的那点希冀早已变成了对世道人心的失望。瞧着韩城主的态度,对于她们被绑来一事也漠不关心,只想着追究她们杀人,连杀人原因都不问,直接上来问罪,连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都不由得转变成心寒。徐月克制住心中的悲凉,不卑不亢的说:“大人,我们是被绑架的,先前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大胆!还敢狡辩?杀人偿命,在哪儿都一样。”韩城主没想到区区民女,见官不但不惧,竟然还敢为自己争辩,盛怒之下脱口而出,说完才自觉前后矛盾。

    毕竟钦差在侧,他即便再有偏见,也不能太过明显,只好忍气吞声的正经审问:“人是你们谁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