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艘船充满了诡异之处,就算不去想那个反复启衅他的Z是谁,所以,雅努斯雕像到底是什么?

    已知,它不出于任何名家之手,一个无名之辈的作品,雕刻完成的日期亦是不详。为什么原定云烨要上船拼抢,为什么琳琳筹算的第一步就是拿到它?还有楚茗?追杀楚茗?以及,甚至关于船本身的谜。他听到有海员说,康沃尔公主号的名字,渊源有自来……整件事都非常妖魔化了。

    何意羡怀疑这,怀疑那,但他也知道,有怀疑的地方才有真理,真理是怀疑的影子,他在一步步逼近真相了。然而,白轩逸让他特别地乱。

    何意羡想,白轩逸应当是那种敏于行而讷于言的男人,有问题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解释清楚。但他更怕白轩逸不是,而有更深层次的可怕事情,存心瞒着他。人家白检平时说话、办案就非常老练,且讲规矩,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尺横在他面前,一讲到快越界的地方,总能精准刹车,如同被电脑程序控制一般。

    手指的烟像雾霭一般袅袅上升、弥漫扩散。何意羡或许更应该去吸烟室冷静一会。他的内心正在翻腾——就像熬肉汤——那么,让那些渣滓浮到表面上来,然后用汤匙撇走,就是这样。

    荷官负责发牌和处理筹码,见何意羡手头上归零了,自然请他在赌局中退场。束仇还要玩,林启明教育他:“定住心猿则悟空,拴住意马便化龙。”

    其他赌徒的反应也不失为热闹,把他们赶得像孙子似的。有人议论,听说那位Z先生不仅赢了钱,把人家的手赢了砍下来喂狗,那狗啃手的咯吱咯吱声还鲜活在耳边呢;有位赌王前来找他挑战,输光所有的赌资后要求赌命,最终输得从三楼甲板跳下去,趴在锅炉房上变得那么难看。

    命运又何尝不是一场赌,但何意羡此时乱了。手上玩弄两张玉石麻将,最后把牌都给玩得有些烫手了。再在这旋涡沉下去,白轩逸在哪?何意羡怕自己走不到那一步,不能最终死在白轩逸的身边。

    何意羡正准备让位。一枚骰子掉到下头,嗒嗒嗒几声滚到地上,搭手一捡再抬头的功夫,只见对面坐了一个外族女人。

    何意羡——往常的他只要打量你十五秒,就能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然则今天也许是哥哥乱了他的心,又不一定是眼前的女人太过神秘诡幻,何意羡眯紧了眼。朔风凛凛吹人衣。

    美女分很多种,对面的这一位更如威力强大的雅典娜。她霍的一脱厚重的皮草披肩,里头一件像是旗袍制式的大开叉抹胸晚礼服。肩上赫然一条“过肩龙”,在黑帮里,这可不是随便的小人物可以纹的!

    “Vipara先生,这里是一点馈赠。”女人用她有些健美的,上了糖色的胳膊从左拂到右,红红紫紫的筹码摆成高低几排,“毕竟Z先生对你赌术的表演,非常感兴趣。”

    这个Z,激了他两次,逼他去赌。物之反常者为妖,何意羡如何会上钩?好了,现在阴的不行,第三次,来阳的了。

    这时也是漠不关心,轻蔑笑了笑,满脸的静观势态,看看再说。何意羡笑道:“女士,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女人没有接这句话,道:“我明白,之前的筹码,对你来说,并不大够。”

    她向后一摆手,楚茗和那雅努斯的雕像,俱被呈了上来。

    何意羡眼底无波。倒是王瑛璐,见了自己的竞品,没有道理地扑上去抽几下何意羡手里的烟,呛了几口歪倒在他怀里,因为幸福而显得目中无人,一直对着楚茗咄咄称奇。

    束仇则对他发出软兮兮的语气不由感到吃惊,当真不是一个赛道的。

    只有林启明没有儿女情长,大局观在,马上去看何意羡,只觉他端坐在一束圆光中。林启明转瞬间又右手牵猎狗,左手托苍鹰了,谁与他年少比轻狂?束某因见王某搔首弄姿,嚷嚷要走,林启明二次教育:“越是在逆境的时候,反而又是迸发机遇的时候!”

    妙龄女郎围绕,双目饱含着单宁充沛桃葡萄酒似的浓情,慢慢地摇动着一头金或红的波浪长发,身后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四下的人越来越多,何意羡好不容易才瞟对方一眼: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