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苏苏抬眼看着他,“那我现在就扯些过来。”

    反正坐得地方偏远,王爷也不会每桌都亲自过来敬酒,远远祝上一杯就够了,这封建破地方大中午的也不上菜,正好打发个无聊时光,两人说干就干,苏苏几步走向旁边郁郁葱葱的园子,辣手摧草,在王府家丁的疑惑目光中扯下一小堆芦苇叶子,抱了过来。

    林青贺就挑了茎长叶窄的,细细给苏苏做着示范,原以为这个武夫手脚笨拙,没想到那双粗糙的大手格外灵巧,几下就记住了步骤,没多久,桌子上就出现了好几个草编的兔子蚂蚱,绿油油的格外有生机。

    他俩编得正起劲,连时间过去多久都没留意,林青贺突然感觉有人掐了自己胳膊一把,他怔怔地回头,旁边坐着的青年人冲自己挤眉弄眼,于是懵懵懂懂地抬起眼睛,发觉周围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气氛安静又凝固,而前方站在人群最中间的,那个神情傲然的少年,不是沈贞贞还有谁?

    林青贺猛地站了起来,活像中学时期课堂上打盹被老师逮个正着,正犹豫着不知开口,苏苏就在一边拉自己的袖子,口中还嚷嚷道:“这个狗儿的尾巴怎么拆出来的?我怎么弄不好?”

    沈贞贞穿了一身靛蓝色的对襟窄袖长衫,领口和袖边都绣着金丝流云滚边,腰系玉带,坠着个小巧的绿如意,一张无暇的俊美脸上略带笑意,就像这三月春风般沁人心脾,但在林青贺眼里看来,却有一种莫名的轻佻和冷戾。

    “两位公子好有兴致......”沈贞贞轻哂,拿起桌上的一枚草编兔子细细看了,由衷赞道,“不错,真是有趣的小玩意。”

    苏苏这才反应过来地站起身子,睁着一双虎目回道:“这是林小弟教由我编的,王爷喜欢么?拿去就是!”

    “哦......”沈贞贞略微撇他一眼,转头看向林青贺,“没料到青贺还有这般手艺,有空也教教本王,只是我笨手笨脚,怕是学不会。”

    林青贺讪讪地抓着脑袋,搜肠刮肚地想该怎么回答,一不个不小心,头上那固定束带的小玉扣掉落下来,滴溜溜地在桌子上转了两圈,而头发也跟着散落下来,尽数披在少年薄薄的肩颈上。

    简直是作死,林青贺手忙脚乱地捡回玉扣,暗骂自己刚刚走得太急,头发都跑散了也不知道重新整好,这下可在众目睽睽中出了大丑,脸红着对王爷道歉:“在下冒昧,实在失礼......请王爷责罚。”

    “不碍事,”沈贞贞不错眼珠儿地看着对方,“索性让卫枫带你去旁边耳房更衣吧。”

    他笑吟吟地:“瞧瞧你,衣裳都滚得皱了。”

    林青贺大窘,还没道谢就被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侍从请了下去,听得众人的窃窃私语,索性低着头不再多想,跟着人往前走了。

    沈贞贞目送林青贺的离去,虽已是春暖时节,但还有些微风料峭,少年穿的略微有些单薄,衣襟处露出一截细长的脖子,散落的乌发细滑柔软,更衬得肌肤胜雪,甚至能看到上面隐隐的紫色经脉。

    仿佛一用力,就可以被轻易折断。

    小王爷喉头一动,眼波流转间把手中那草兔子放回桌上,对着苏苏弯起嘴角:“你留着吧,等我学会了自己编就好。”

    苏苏眨巴着眼睛“哦”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了。

    兴许是太过安静,戏台上的唱词咿咿呀呀地传来,这会子唱的是《玉堂春》苏三,也不知是谁点的,那伶人一把漂亮的好嗓子滴溜溜如柳上黄鹂——

    “......望穿秋水把郎盼,朝盼郎君食无味,夜盼郎君难成眠,望断月缺望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