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是爸爸留给她的唯一的一个念想,所有人都盼望拆迁,只有她不盼望。

    可她无力改变。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沈辞离开的第四年,衣末三十岁了。

    张院长光荣退休,并且不接受返聘。她在城郊有一栋房子,陈平安也葬在那里,退休之后,她独自一人搬了过去。

    衣末挑了一个周末,特地跑去城郊去看她。

    张院长真的老了,她的鬓角泛白,脸上的沟壑很深,衣末过去的时候,她正坐在屋门前晒着太阳打盹,不远处是成片的葡萄园。

    衣末没有叫醒她,只是给她盖了一条毛毯,然后人便走进了屋内,安安静静地替张院长打扫卫生。

    那天张院长并没留衣末吃饭,只是在她走的时候,递给了她一篮子葡萄。

    “拿着吧,他为你种的。”张院长说道。说完,她转了身,默默在衣末身后,缓慢地阖上了大门。

    张院长并不欢迎她,她一直在怪衣末,觉得是衣末害死了陈平安,摧毁了她唯一的希望。

    衣末眼睛通红通红的,哽咽一声,什么难受都咽下了,提着那一篮子葡萄回了小巷。

    又是一年盛夏,外面的树木郁郁葱葱的。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火烧云把大半的天际都染成了紫红色。

    衣末拿出钥匙,低着头开始开门。周围人头攒动,有回家的邻居在身边路过,跟衣末打招呼,她笑着点头回应,一如既往,安安静静。

    这一日与往常并无不同。邻居们三五成群地坐在屋外又开始畅想起了美好的未来,身旁有小孩子正在追逐打闹,远处的路上是一长串的车水马龙。

    可这一日,却略微有些不同。

    风的味道,有所不同。

    锁孔转着转着,衣末停了下来,怔然地朝着晚风吹来的方向倾转过身。

    她很快撞进了一双深沉的眼。那双眼里含着慌张,含着错愕,但是更多的,是和她一样的思念。

    他们隔着不断窜动的人流深深地对视着,那一刻,衣末觉得,她或许快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