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号这一天,晚上关灯以后,江采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睡着。

    到后来他着实困了,鼻腔里沐浴露的气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于是他把手机从响铃模式调成振动模式,捏在手心里。

    如此一来,只要贺捷难一回他的短信,他马上就会清醒。

    贺捷难回短信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不到一分钟就回一条,无疑手头什么其他的事情都没做,只心无旁骛地回着他的信息。

    虽然上下眼皮已经打架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但江采仍然嘴角直翘。

    此情此景,要是有个不认识江采的人在场,一定会觉得贺捷难是他阔别已久,或者至少至少、今天放学后就再也没见过面的朋友或者男朋友。

    然而不是的。

    作为十几年的发小,江采和贺捷难就住楼上楼下,他家402,贺捷难家502,半夜人静时用力跺几声脚彼此都能听见。虽然就读的高中不同,不过两人每天都照面,一起去四中附近的游戏厅打街机。

    而且,因为贺捷难明天就要从一中转学到四中来,今晚贺叔叔还领着贺捷难到他家来吃过一顿饭,做了一会客,九点半才走。

    现在十一点十五。

    江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又不是明天贺捷难要走了,这兔崽子明明是快要来了。

    他刚迷迷糊糊地沉进梦乡大半截,手中的手机又振动了,把他一激灵震醒过来。黑暗中他眯着眼睛定睛辨认屏幕上贺捷难发来的话——

    捷哥:“该睡觉了吧?一般这个时间你都睡了,晚安。”

    江采揉了揉眼睛,匆忙回复:“我失眠了,一点也不困,你要是也不困就再陪我唠会儿嗑吧。”

    这行话一打完,几乎是撂下手机的同时,江采就差点秒睡过去。他打了一个呵欠,又揉了揉眼睛,奇怪的是,这次贺捷难不回他了。

    江采心里陡然一阵失落,反而睡不着了。他估计贺捷难可能是以为他不会回了,自己便也去睡觉了。

    他不情不愿地在床上翻滚了一会,等足五分钟,依旧等不到贺捷难的短信,犹不甘心,爬起来去解了个手。

    时处夏季,客厅的窗户没关,只关着纱窗保持通风,窗外大街上的某家商店尚未关店,正悠悠地播放着梅艳芳的一首老歌,唱的是:“也不是无影踪,只是想你太浓,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江父江母都已经早早睡下了,客厅也是一片漆黑,映衬得月华如水。站在一地洁白的月光中,陡然听到这句歌词,江采禁不住傻笑了一声。

    至于傻笑的理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