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得鹿倒是坦然,率先开口,“夫人不必惊慌,这个时辰钟侍郎已经上朝了,我专挑这时前来,就是想避开钟侍郎,单独和夫人谈谈。”

    汪芷年脸上的警惕暂且减了三分,“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夫人,是非要我的命不可吗?”

    汪芷年冷笑一声,“我哪有那个本事,听说前日你遇到点小麻烦,连崔国南府上的人都惊动了,倾巢而出保护你,你这平康坊第一舞伎果然名不虚传,手段不小啊!”

    孟得鹿反唇相讥,“夫人足不出户,却对坊间的传闻了如指掌,更是消息灵通啊!”

    见孟得鹿并不否认,汪芷年恨不得用木拐把地面戳出一个深洞,“你难道不知道那崔家是什么人?你这小贱人狼心狗肺,竟然和自家的仇人勾结!”

    孟得鹿轻描淡写地摇头,“夫人说错了,崔国南只是‘钟家’的仇人,夫人当年处心积虑地逼我离开钟家,你我之间早就没有‘自家’可言了,我改名换姓,不再和钟家有任何瓜葛,眼下,钟家人想杀我,我自然要选择最有力的靠山保护自己。”

    汪芷年怪笑一声,“别得意得太早,这次算你命大,但来日方长,崔府总不可能日夜不离寸步地保护你,我倒想看你还能逃过几回!”

    “夫人若苦苦相逼,就别怪我反咬一口了……”孟得鹿顺手从怀中摸出一张鬼市柜坊的券契,在汪芷年面前晃了一晃,“这件东西,夫人应该不陌生吧?”

    汪芷年不置可否地移开了目光,但孟得鹿知道父亲贪污成性,家里一定有不少见不得光的财产存在鬼市,汪氏一定对鬼市的券契再熟悉不过。

    “我已经把自己的身世和我所知道的钟家所有的秘密全写在了一封信里,存在鬼市的柜坊中,并且告诉掌柜,一旦我身亡,便派人将信件送给崔国南,到那时会发生什么,就不必我细说了吧……夫人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去鬼市打探!”

    汪芷年彻底慌了神,破口大骂,“你,你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疯起来连亲人都害!”

    “夫人怎么忘了,我这狠辣的手段正是跟夫人学的啊……”

    孟得鹿留下一个得意的微笑,适时起身,飘然离去,身后只留下汪芷年细细碎碎的木拐顿地声。

    上次在杏林学堂与汪氏重逢,她便在鬼市的柜坊中存进了一封写着“崔国南”名字的信封,并故意让周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信封中其实只有一张薄薄的白纸……

    一日后,野良果然收到消息,钟府的买家撤回对孟得鹿的暗杀令,又另外送上一笔重金酬劳,叮嘱他务必保护孟得鹿的安全!

    “孟得鹿就算在平康坊里再出尽风头,也到底不过是一名舞伎,竟然能让崔府和钟府为她斗得难分难解,她却又总能逢凶化吉,全身而退……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野良招了招手,招来一名手下。

    “去,仔细查查那个孟得鹿的底细!”

    鬼市的人办事一向雷厉风行,不出几日便带回来一个令野良大吃一惊的结果:孟得鹿竟然是地官侍郎钟苑东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