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段临风显然也注意到了同样的问题,他扫了一眼将内外室隔开的屏风,解释道,“我放在里面的柜子,过会取来给师叔。”

    想不到韩山道闻言大手一挥,说道:“何必麻烦,我自己取了走就是。”

    段临风见状,立刻想要上前阻拦,但他还是慢了一步,韩山道已经绕过了屏风,看到了被放下的床帘捂得严严实实的大床。

    韩山道神色顿时复杂起来:“少主房中有人?”

    “这是……”这下连段临风都编不出什么理由来了,只好信口胡诌,“……阿欢姑娘受伤的伙计。”

    “阿欢姑娘受伤的伙计。”韩山道又确认了一遍,“睡在少主的床上?”

    “因为……”段临风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正在这时,床帘后却不知为何传来一阵清甜的女声,竟与颜寄欢当时假扮西南女商的语气如出一辙:“临风哥哥,何事如此喧闹呀。”尾音一扬,甚至更多了一丝娇嗔。

    韩山道看段临风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复杂了。

    “我……”段临风百口莫辩,只好挑了一个他唯一能解释的部分说,“那个药,在里面。”

    原本他指望着韩山道可以带着他的误会就此识趣离开,没想到话刚说完,从床帘后竟然伸出一截光溜溜的胳膊,未着寸缕,指间捻了个瓶子,正是韩山道所寻找的青露丸。

    床上的清甜女声继续说道:“可是在寻这个?”

    饶是韩山道已过而立的年纪,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吓得立刻背过身去,连连说道:“没错没错,少主过会拿来便好。”

    其实那胳膊仔细看了还是能看出是男人的骨架,但韩山道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冲击震惊到乱了思绪,哪里顾得上这些细节,只匆匆晃了一眼就像怕眼睛生疮似的退回外室,拍着段临风的肩膀沉默了半天,好容易挤出了一句好好对姑娘负责,就飞似的逃离了这间屋子。

    韩山道走后,段临风一把掀开床上的帘子,楚云七已经重新系好了自己的衣服,正在绑自己腕间的绑带,一见到他就大笑道:“怎样,少主,在下仿的可像?”声音已经全然没有刚才半点女声的影子。

    段临风被气得不轻,没心情同他少主来少侠去的客套,劈头盖脸就反问道:“‘临风哥哥’?”

    “紧要关头,牺牲些清誉没什么,总不能让你师叔发觉是我在你床上,那才是真的大事不好。”楚云七一脸理所当然地安慰他道,“而且你看,我也牺牲色相了,算扯平吧。”

    “好,到时韩师叔问起,你自己同你那女伴解释。”段临风脸色铁青地从他手中拿过青露丸的瓶子,重重搁在一旁的小圆桌上,“刚才的事,继续说。”

    “啊,你是说我阿娘。”楚云七嘴角仍然挂着他惯常的微笑,但他的语气在这一瞬之间已经变得与刚才截然不同了,就像是阻挡在他与外界之间的一面墙忽然消失了。段临风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他下意识警惕地退了两步,手已经捏紧了自己的剑柄。

    楚云七见他的样子,又笑了笑,绑好自己袖腕上最后一个结,然后站起身来。这一次,他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枚白玉双龙镖,轻飘飘夹在他双指之间,像一只被拿捏住命脉随时会挣脱束缚的白色蝴蝶。三年前的记忆重新涌来,段临风心头一寒,剑也随之出鞘,但那飞镖并没有如他设想中那样直冲自己命门而来,而是尖锐地擦过他的衣角,割断了他挂在自己腰间的流云玉佩。在流云玉佩落地之前,段临风反应过来,眼疾手快接住了它。那双龙镖则绕了一圈,又稳稳回到了楚云七的双指之间。

    “对我来说,这就是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