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经过从前大房住的院子,年久失修,墙体脱落砸在路中央,坑坑洼洼的路面积了泥水,绿蔓担心她脏了衣裙,提议从另一条路绕过去。

    符婉儿迟疑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同意了。

    不会儿,步入错落有致的山石水榭,六角亭边的鲤鱼池在连成线的雨里掀起阵阵涟漪,池里的

    红鲤佁然不动,又俶尔远逝,戏水追逐,不受外界干扰。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些,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芭蕉叶上,符婉儿的心也跟着紧了紧。

    绿蔓狐疑地看向她,“姑娘走这么快作甚?也没那么急的,姜家的人就算到了,也还有一阵才能见上呢。姑姑方才派人来传话,姜家小十爷被三老爷四老爷绊住了脚,一时半会儿怕是寒暄不完。”

    符婉儿突然停下脚,她看向前头的亭子,眼底的情绪如海浪翻涌,几经起伏变幻,渐渐沉了下去,最终归为一片漆黑无尽寂寥。明知会遇上,为何还是要走这条路?她不禁问自己,是单纯地想验证什么还是她心存不甘,仍抱有幻想?符婉儿啊符婉儿,当年那场春风细雨里乱了心,现在还是乱了,你就这么没出息?

    “姑娘,亭子里有个人,瞧着怪眼生的。”绿蔓下意识挡在符婉儿身前,暗暗打量,只见那小郎君同她一般年纪,高瘦身材,模样是难得的端正俊秀,衣着简单朴素却不落俗,想来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孩子。“要不要上去问问?”转头问符婉儿,他一个人在亭子里躲雨,四周不见随从,身边也没把伞,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们,许是有什么难处。

    “别多事,指不定是在看风景,莫要打扰了家人。”符婉儿拉着绿蔓就要离开。

    “请留步。”已经开始低沉的少年音伴着些许的泠泠之意传入耳中。

    符婉儿身体微僵,步子慢了下来,最后停住,她猛地回头,冷声道:“有事?”

    梁琮愣了下,不明白她的敌意从何而来,抬手施礼道:“无意冒犯姑娘,在下乃是贵府的客人,见园中景致秀美,一时流连忘返,竟迷了路,又恰逢雨天,困顿于此。”他这话是直接看着符婉儿说的,一来她穿得实在鲜艳很难不注意,二来主从分明,自然要跟能做得了主的人说话。

    不想符婉儿无动于衷:“所以呢?”

    梁琮稍有错愕,他既表明了身份,又说明了缘由,若是主人家,也该有所表示;即便不是主人家,但她轻车熟路地穿梭在园林中,至少是个常客,竟扔出一句冷冰冰的“所以呢”就完了。当下眉头轻皱,“在下有事需前往贵府的承轩居,劳烦姑娘指个路,或帮忙寻个小厮引我出去。”

    承轩居是符家公用的院子,平时空着,有客人的时候才打扫出来。这次给姜家人接风,便是在承轩居设的宴。绿蔓对他的身份本就有些猜测,生面孔,北方口音,年龄也对得上,又听承轩居三个字,答案呼之欲出!

    她刚准备开口,符婉儿抢先道:“不知道,你自己找去吧!”说罢拖着绿蔓跑了。

    没错,就是跑了,她在乡下长大,没过束脚,提着裙子跑得还挺快,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留下梁琮一人哑口无言。

    这妮子,好生无礼。

    “姑娘,这样不好吧,万一他是……”

    “闭嘴。”符婉儿打断绿蔓,“不管他是谁,你只当没遇见过这个人,等会儿见了姑姑,一个字也不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