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期被钟遇一成串的发言震得脑袋空空。他仿佛又回到了两天前的飞机上,周围是颠簸的气流和马达的轰鸣,扰得他头脑发昏,根本无法分析钟遇话里的细节。

    他的脑子里只盘旋着钟遇重复了好几次的话:郑期,我只是一条能随时被你钓上来的鱼。

    不是这样的吗?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他向自己求婚的那一天不也说了,他是被自己钓上来的吗?怎麽现在像是自己错了呢?

    他半张着嘴,神sE涣散地看着钟遇,震惊与不解倒映在他的眼底,可在S市明晃晃的日光下,钟遇根本就看不见。他只是看见了郑期哑口无言的模样,便懊悔地狠狠地咬住了後槽牙。

    太失策了,自己竟然毫不修饰地就将心里的话和盘托出。

    早就想好了要万里长征,可这才堪堪开了头,自己便忍不住了。其实郑期对自己的印象,也仅仅只有40多天,他又怎麽能妄想对方能在这40多天里Ai上自己呢?况且,不Ai,又有什麽关系呢?现在不Ai,不代表以後不Ai,是他自己荒谬,竟然选择了Pa0友转正这样下三lAn的方式,又用先婚後Ai这样的言论唬住了对方,明明做出选择的都是他,那他到底在委屈什麽呢?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郑期,还要承受他如此孩子气的话语的郑期,不b他还要委屈吗?

    想到这,钟遇悔恨地将後槽牙咬得更深了,脸上的咬肌突然暴露,像极了一匹凶恶的孤狼。

    而这样的表情,在郑期看来,就是狂怒。像是平静的、看似无害的湖水下突然翻起一条凶猛的鰐鱼,野兽般凸起的眼睛盯着他,两颊边的肌r0U暴涨,像是迫不及待要咬住他的咽喉一样。鈡遇好像还在説话,可郑期现在什麽都听不见,他看着陌生的鈡遇,耳朵里响起的尽是像飞机马达般的轰鸣声,一下又一下,如雷贯耳。可这次没有人坐在他身侧,伸手捂住他的耳朵了,也没有人笑着哄他说“我疼你”了。那个在两天前这样对待他的人,如今正坐在他的对面,对他发出一整段冷漠而僵y的控诉,而後还发狠地握紧了拳咬紧了牙关,脸上、脖颈上的青筋像一条条扭曲的蜈蚣。

    快跑,快跑!

    可脚下如有千斤重,在钟遇的目光注视下,他根本不能挪动半分。此时一直忙碌的店员似是终於发现了两人,走到他们身侧,深感歉意地说:“客人不好意思,今天b较忙碌。请问您们需要些什麽呢?我们这边的咖啡是特sE哦~”

    钟遇率先回过神,他急忙用手抚了下脸,装模做样地摆出了个皮笑r0U不笑的表情说:“那就要一杯......”

    钟遇对店员说话的时候,声音似乎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朗和温柔。而就是这一丝温柔,瞬间骇醒了僵直在椅子上的郑期,他匆匆扔下一句:“不用了谢谢!”便转身往沙滩方向逃,还一连撞上了几位在沙滩上漫步的游客。

    “喂!你g嘛啊!”

    “靠,撞了人还不道歉!”

    他无暇顾及被他撞痛的各个陌生人,只懂得拼命往酒店方向跑去,可他能去哪里?房卡在钟遇身上,他的所有证件都在钟遇身上,在一阵阵怒骂声中他听见了钟遇在身後喊他名字的声音,他还能清楚地分辨出钟遇这次喊他的是“期期”,而不是“郑期”。但又有什麽用,在钟遇心底,在钟遇气急败坏地对他作出控诉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他从头到尾就只是郑期而已。

    他只是郑期而已。没有期期,没有郑老师,没有小鱼鱼,更没有Ai人和宝宝。

    全都是假的。

    耳里全是倡狂灌入的海风,喉咙生出的血腥味直冲鼻腔,身上的粘腻在此时到达了ga0cHa0。原本好好贴在每一个毛孔里的防晒被奔涌的汗Ye顶出,零零碎碎地挂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顺着他奔跑的反方向没入到沙滩内,在沙子里晕染出一个个不起眼的圆。而脚下的拖鞋早就不知被甩到哪个角落,趾间尽是粗细不一的沙子和碎石,甚至有些还狂妄地嵌入他的脚指甲边缘,随着他的每一次点地,y生生地刮擦出一道道红。

    酒店就在眼前,房间就在眼前,可钟遇就在他身後的不远处,像是一只看准了猎物的狼,不把他咬Si就绝不松口。他来不及和前台的服务员说些什麽,径直地冲到房门口,抬起脚就往那扇厚重的金属门上踹。

    “期期!”